七桃-日语修行中

【HP/格邓】逆行列车

我们继续挣扎,逆流而上,不断被推回,直到回到往昔的岁月。——菲茨杰拉德

“让我们走吧,我的老朋友。”

一向喧嚣的国王十字车站异常的安静,白雾萦绕在老旧的红色蒸汽火车旁,除去火车的汽笛声,只剩下两个人微不足道的脚步声。

两位老人曾经声名显赫,无一不是能掀起巫师界巨浪的大人物。此时他们却像霍格沃茨的新生们一样,拎着手提箱进入包厢中坐好。他们都轻松地用魔咒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,面对面隔着坐下,看着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,仿佛隔着一个世纪的岁月。窗外的景色渐渐开始加速移动,金色的阳光穿透玻璃落在桌面上,璀璨而又神秘。最终还是邓布利多先开了口。

“你死了?”这是一个疑问句,然而问之前两个人就都知道答案。从两个人的认知来看,死亡是既成事实。虽然死后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令人惊叹,但也让人充满了期待。

“我的脑子里没有幸运到有一片别人的灵魂。”格林德沃并没有穿着他死前的那身衣服,他现在正穿着他年轻时最喜欢的那件袍子,许久没感受过的舒适质地让他不禁想要一杯热腾腾的红茶。他的神态悠闲得仿佛这是一次和多年未见挚友的下午茶聚会。

桌上很快凭空出现了茶壶茶杯,连同牛奶和糖也一并出现在桌上。两位巫师神态自若,自己动手调好了喜爱的味道。

“我真遗憾多比也在这里,我喜欢这个家养小精灵。”邓布利多的杯子和眼镜挨得太近,那上面出现了一层滑稽的水雾。他穿着金红色的长袍,和格兰芬多的学生制服微妙的一致。

格林德沃不置可否。“你一向都喜欢这些……”他难得停顿了一下,选择了此时更为恰当的说话方式,“……这些奇妙的小生物。不过它的手艺不坏,要是有些松饼就更好了。”
话音刚落,一盘松饼配着覆盆子酱出现在桌面上。

邓布利多满意地享用了一块。他用手帕擦干净手指,自得地回答道:“是的,尤其是当它们还记得我的口味。”

覆盆子酸甜的味道刺激了格林德沃的神经,仿佛通向年轻时的一道闸门被打开。“非常令人嫉妒,阿不思。”他笑了笑,不带讽刺的那种,“事实上我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登上霍格沃茨的火车,我生前从未踏进过它的大门。”

这是事实,格林德沃在英国短暂的停留中从未有机会进入霍格沃茨。无论是那“意乱情迷”的两个月,还是后来他到英国魔法部的数次访问。当然,其中也有个人因素。

“这就只有死亡才知道答案了。”邓布利多放下了他的那杯茶望向窗外,“我们到站了。”

火车早已停了下来,从那些不断蒸腾的白气中望去,外面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黑漆漆的,纽蒙迦德的高塔在旷野中兀自耸立。

“这真令人震惊,不是吗?”邓布利多用轻柔的嗓音说,“我从未想过学校的火车能够到达这里。”

格林德沃已经很久没有从这个角度看他自己所建的监狱了,这让他有了回到盛年时的错觉。“让我们下车看看吧。”他下意识捏紧了魔杖,不是那根威名赫赫的老魔杖,而是出自格里戈维奇的一根强大魔杖,它陪伴了他的整个学生时代。

两人下了车,红色的蒸汽列车在旷野中格格不入。邓布利多顺着铁轨望去,看不出铁路究竟通向何方,仿佛有雾遮掩住了一切真实,这让他不禁有些恍惚。戈德里克山谷的清晨也有这样的雾气,虽然它们总是混合着植物的芳香,他还记得那些他为安娜摘下的花朵:有的被规规矩矩地放在陶制的圆罐里,有的被敏感的小姑娘在恐惧中撕扯成破破烂烂的碎片。

格林德沃耐心地在原地等着他继续前进,在承受了几十年的监禁后,他再也不觉得等待隐忍是件痛苦的事情了。事实上,他能很轻易地猜出对方的想法——即使过了这么多年,对他来说也不是件难事,尤其你有足够的时间回忆起记忆中的细节——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承认他是个懦夫胆小鬼;又或者是他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他会失去什么了,只是他不愿承认。

在格林德沃陷入回忆时,邓布利多本人也终于发现自己思考了太久,他自从去世后总会忘记时间,时间在这里是最无意义的东西,然而让人久等的确不是礼貌的行为。

他望向格林德沃,那双眼睛给了他一个隐忍的暗示。他不知道那是个隐含的道歉——这是格林德沃没有做过的事情——邓布利多认为是自己的失误。他微微欠身,为他刚刚的失礼无声地道歉。格林德沃在一瞬不明显地愣神之后,扶着自己帽檐轻点下颌,以示原谅。他当然知道对方误解了什么。

邓布利多却颇觉奇妙。这是他们年轻时很少见的平和心态,在年轻时的棱角都被岁月打磨之后,连同那些激情与野望一同逝去。他想,或许这次旅程能结束那些历经岁月的往事。

一时无言。

纽蒙迦德的大门上还雕刻着那句著名的“为了更伟大的利益”,这让他的思绪飘到了他曾经激动地写下的那些信件。不知道那些信流落到了哪里,也许是可亲的巴希达保留着它们。事实上,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写过它们。这是他的罪。

顺着纽蒙迦德的阶梯一路往上,密闭的塔楼里只能听到皮靴与木质楼梯接触时发出的沉重声音,格林德沃作为它的建造者在前方带路。

真是荒诞。格林德沃想。

他带着他的朋友与敌人参观他生前的居所,而这个居所显而易见是不体面光彩的。最有趣的一点是,他会拥有这样的居所无疑是拜对方所赐。

然而在渐渐靠近他的那间囚室时,他的胃沉甸甸的:他会看到什么?一间破败的石室?伏地魔杀死他的那一幕?(糟糕透顶!他可没有表演型人格。)还是一个糟老头在咒骂着他的坏运气?(这样更糟。)

出乎他意料的,那里面什么都没有,包括那些陪伴他的青苔、灰尘和污垢。整件屋子干净得只剩下石板间微不可见的缝隙。这更像是纽蒙迦德初建时的样子。

格林德沃踏了进去,环视着四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崭新的石墙。他已经想不起来他刚被关进纽蒙迦德的场景了,他是过了很久才摆脱了无休止的咒骂,那时他的注意力不可能放在他的新家是不是干净整洁上。

邓布利多也走了进来,这个房间作为囚室来说很宽敞,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挤了一些,尤其当他们都不是个子矮小的人。“我从没进来过这里。”邓布利多感兴趣地打量着四周的石壁,灰色的天花板几乎能碰到他的帽尖,虽然他戴的是一顶很高的尖顶帽。

“它平时并不像现在这样。”格林德沃说道,他的魔杖带给了他一股暖意。这是他在这间囚室里从未感受到过的——力量。

邓布利多伸出指尖在石壁上轻轻划过,粗糙的表面涌动着魔力的气息,纽蒙迦德的防御当然不是表面上那些厚重的石墙。他能推算出这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精密的魔法阵,其中一些甚至是他自己创造的。所以当囚禁格林德沃时,他会选择这个地方,而不是因为评论家们宣称的那些虚无缥缈的理由,他有能力把这里改造成适合全世界最危险罪犯的居所。在这种时候,你不能指望摄魂怪们捍卫它们的职责,尤其你要关的是一位黑魔王。

格林德沃伸手指向屋里唯一的窗口。“在盛夏,从这里能看到很美的星空。”他看向他身边的另一位老人,那双平静的蓝眼睛即使在阴暗的牢房里也熠熠生辉。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某块草坪上,他也曾看过这样的眼睛。他们曾经肩并肩坐在一起,翻开一本康德的书,慷慨激昂地辩论过那句经典的“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律”。那场辩论的输赢早就被遗忘在当年的那片草坪上,但是他仍然记得那双眼睛。

他不必多说,对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。他们站在那里沉默了不知多久,直到那片盛夏的夜空终于透过高窗出现在他们的头顶,他才说:“我们走吧。”

那列列车依旧停在荒野之中等待着他们的归来。但是当他们回到原先的车厢里,火车却再度鸣起汽笛行驶起来。格林德沃这才注意到车上有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他看见了他的老属下,他看见了那个阴郁的男孩克雷登斯。有人上车,也有人下车,却没人对火车的走走停停感到不满。

他望向窗外,一只巨大的雷鸟划过天际,金色的翅膀闪耀着夺目的光芒。雨滴跌落在车窗上,渐渐汇聚在一起,暴雨袭击了窗外的世界,也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。

“刚刚那是雷鸟,我们在亚利桑那吗?”邓布利多拿着一本《神奇的魁地奇球》,刚刚他的长鼻子都快埋进书里了,似乎那本愚蠢的书比和他聊天还有趣。

“不,我们在纽约。”格林德沃冷淡地回答道,“你知道总有傻瓜喜欢带着神奇动物满世界乱跑。”

“你应该喜欢小纽特的。”邓布利多微微一笑,“你不能因为他抓过你,你就忽视了他的优点。”

“你为什么喜欢他?”他突兀地问。他发现他现在不像原来那么容易控制脾气了,也许是火车上太过安逸的环境让他失去了在监狱里养成的耐性。从反光的玻璃上,他看到了他脸上的皱纹少了,头发也不再是灰白色的,他现在更像个中年人。

而正要回答他的邓布利多容貌也更加年轻,他的红发像极了一团火焰。“我可以自豪地说他是我最好的学生之一。”邓布利多怀念地说,“他的孙子也是个好孩子。你知道,我是个教师,一个教师自然会喜欢他的学生。这样的错误我只犯过一次。”

暴雨平息后的天空挂上了一道彩虹,格林德沃已经看到了窗外的灰砖石和魔法国会的所在地。“要一起在纽约散步吗,阿不思?”他问。

“荣幸之至。”邓布利多笑着回答道。

他换了一身衣服,那是他假扮帕西瓦尔时常穿的大衣,被擦得闪闪发亮的靴子,还有精致的蓝宝石袖扣。而他看向他的同伴,邓布利多则穿着一身考究的紫红色西服,正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。

街上有许多神色匆匆的麻瓜行人,即使他们没用忽略咒也没人注意他俩。格林德沃从没注意过路边的风景,但是这一次他有充足的时间和过于好奇的同伴。

“我喜欢这家面包店。”邓布利多低下头,隔着橱窗仔细观察着展示柜里的面包。“你看,它们长得多像嗅嗅。”

格林德沃认为这不只是一个巧合。他说:“也许有巫师违反了保密法。”

“也许他只是个不太走运的麻瓜。”邓布利多擦了擦自己的眼镜,“梅林保佑他没有被偷走过金子。”

他们走进了店里,店员对他们的出现视若无睹,他们的身上也没有麻瓜钱币。店员们也许会在某一天发现一枚昂贵的蓝宝石袖扣,但他们不会注意到柜台上少了两个嗅嗅面包。

在一天的散步后,他们回到了火车上。火车从纽约市中心出发,很快就穿过了整个城市,再度回到荒野之中。

“你觉得我们的目的地会在哪里?”格林德沃漫不经心地问,他正把一枚黑色的巫师棋落在棋盘上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邓布利多拿起一枚白色的棋子,“只有你才知道答案。”

“戈德里克山谷。”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,他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变成了清亮的少年音。他望着对面的红发少年,却没有了原先的悔恨与自负。“阿利安娜现在好吗?”他问。

年轻的阿不思朝他眨了眨眼睛。“她很好,我曾经见过她一面,她现在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。”

“我们去看看他们吧。”金发少年跳下车座,向红发少年伸出了手。“我还想探望一下我的姑婆。”

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下火车,戈德里克山谷在雾气中展现出她惊人的美丽,一栋温馨的小房子中隐隐能听到小女孩欢快的笑声。

谁也不知道那列火车什么时候开走了。












评论(15)
热度(71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七桃-日语修行中 | Powered by LOFTER